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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契丹大字“天顺皇帝”金钱杂感

 

 

 

 

 

 

笔者有幸又见到了一枚契丹大字“天顺皇帝”金钱。2011年12月8日,笔者曾就两枚契丹大字“天顺皇帝”银钱,写过一篇《契丹大字“天顺皇帝”银钱考》的博文。没想到一年后又见到了同模契丹大字“天顺皇帝”金钱,应该说,笔者实在是有些眼福。到目前为止已发现一金两银契丹大字“天顺皇帝”钱,以后能不能再发现?笔者说肯定能。因为铸一次庆典金银赏赐钱,不会就铸几枚,当然也不会很多,加上千年的毁失、销融,能留存到今天确实也应是凤毛麟角般的珍贵了。

经过十几年的不懈努力,对契丹钱的了解,在广大泉友中已得到广泛普及,热爱辽契丹钱币的朋友越来越多。人们已不满足能辨别辽钱的真假,不满足于对辽汉文钱的认知,而是涉足更多领域,向更高深的契丹文识别,契丹历史发掘领域进军。涌现出如邵华伟(赏月斋)、陈传江(契丹钱币),聂冲(北国盈泉),王树人(辽金泉藏),王格(京川游侠),张瑞刚(阿骨打宝机)、马义亮、叶栢光、柳贵田,以及不知姓名的朋友等等,一大批辽契丹钱币研究的新人,并在契丹文钱币符牌识读,辽契丹钱币考证、鉴赏等领域做出了超越前人的卓越贡献。作为热爱辽契丹钱币志同道合的朋友,笔者从心里感谢这些辽契丹钱币研究的新人,并愿意和他们一起把辽契丹钱币研究推向新的更高阶段。

回顾过去的一年,我们感到自豪。五十余位辽契丹钱币重量级收藏家在“天津三侠”的配合下,自发完成了前无古人的,全国民间钱币收藏家,自己编纂一个民族千年钱谱的前期工作,拍照、打拓片各近两万张的任务。全国各地泉友通过网络和信函发来的几万幅照片和拓片,目前整理已近尾声。春节过后,筛选、粘贴、编辑工作就会展开,相信拓图本、普及本在年内一定会出版。彩图本、豪华本(中文版),年内也争取完成编辑工作,力争明年一季度出版。豪华本(英、俄、日文版),力争明年内出版。笔者有信心把《辽(契丹)编年钱谱》编撰为上对得起祖宗,下无愧于儿孙的精心之作、精品之作。

展望未来,我们信心百倍。尽管前途仍有风刀霜剑,仍有犬吠狼嚎,仍有荆棘沟壑,但我们坚持为理想奋斗,为正义奋斗,为科学奋斗的理念,什么艰难险阻都不在话下。走自己的路,干既定的事,不听喇啦蛄叫唤,北方民族钱币研究的小树会越长越茁壮,终会长成为参天大树,造福于中华民族的后代子孙。

近来,有人鼓动我应战某位南方钱币专家的挑战,说人家指名点姓打上门来,你为什么不应战?难道让其不负责的言论流毒全国?我说不忙,先看看这位打上门来挑战山人的,是不是真的是那位工人出身自学成才的某造船厂退休的老哥哥。如是,让他尽管说好了。一个工人自学成才很不容易,在某一地区混到被人称为专家的地位,是要付出比专业人员多百倍的努力才行。笔者也是从基层做起的文物收藏机构的管理人员,对此感同身受。所从不想让这位自学成才的老哥哥的,想为自己加分的所谓挑战文章,因为我的批驳名誉扫地,毁了一辈子好不容易聚攒起的名声。那太残忍了一些,我绝不会那样做。至于,他的错误论点,为了辽契丹钱币研究的科学性,我会用其他方法给予澄清,保重他的面子与名声是我做人的品格底线。

关于辽钱的大讨论是中国钱币界迟早要做的事,现在似乎还未到火候。其在笔者编纂的《辽(契丹)编年钱谱》出版后,发起较合适。现在,似乎早了一点。但事情往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人总以为自己真是大师、真是权威,总好把自己那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那点汤水,到处泼洒,对自已懂得或不懂得,见过或没见过的东西,都胡乱掰扯一番,赚点外行粉丝们的廉价掌声。其实,这是不自量力,不知道自己半斤八两的愚蠢行为,是把自己置于与千百万辽契丹钱币爱好者的对立面,自取其辱的作法。因为他不具备一言九鼎的权威地位,更缺乏说服感动千百万辽契丹钱币爱好者的才识和人格魅力。最后只能是灰溜溜铩羽而归,不光彩地渡过余生。

辽契丹钱币研究是项博大精深的系统工程,它牵涉到契丹的政冶、军事、经济、文化、宗教、民俗的方方面面,它的研究基本无文献可依,有的只是具体的实物,只能通过研究发掘隐藏在钱币本身的这些信息,验证契丹社会的方方面面,才可能得出正确合理的结论。这不是仅拿个放大镜看看锈色,听听声音,闻闻气味,就能破解的东西。如果仅停留在钱贩子的水平,那他一辈子也研究不透辽契丹钱币。辽契丹钱币研究需要的是真正懂钱币的历史学家、文字学家、宗教学家、民俗学家、经济学家,或真正懂得以上知识的钱币学家。不是这样的综合人才,绝不会真正研究透辽契丹钱币,他也解释不了辽契丹钱币背负的千年契丹文明之谜。

目前中国尚无一人具有这种能力,短期内也培养不出这样的人才。难道目前就没法研究辽契丹钱币?非也!其实,变个角度,换个方法,人人都可以成为真正懂钱币的历史学家、文字学家、宗教学家、民俗学家、经济学家,或真正懂得以上知识的钱币学家。前提是你必须是至少过手过千枚百种契丹钱币的钱币收藏家或是钱币学家,其次具有利用、综合各种学科知识的能力、能把各种知识有机揉进辽契丹钱币研究的能力。经过一段时间的实践,人人都可以成为研究辽契丹钱币的行家里手。王格、王树人、邵华伟、叶柏光、柳贵田、聂冲等人正向着这个方向努力,相信不远的将来他们就会成研究辽契丹钱币的中坚力量。这样的苗子很多,只要他肯努力,这种综合型钱币专家就是你!

辽契丹钱币是个万谜之晶,研究它,就是解开它身上的一个个千古之谜。比如所有年号都铸钱,而且是金银铜、五等钱全铸,这可能吗?有的年号仅存在一个月就灭亡了,它能金银铜、五等钱全铸,岂非咄咄怪事?可它的钱,锈有层次,厚实坚硬,形制合规,风貌特征明显,无法用假锈形制否定它,这就要考虑是否亡国后的契丹人后铸?因为契丹人把钱币视为神物,视为每代天皇帝的化身,视为历代祖先灵魂寄托之所。出于祭祖的需要,后人就要补铸。研究它就不是用一种理由否定它,而是用综合知识肯定它存在的合理性,推导出它的铸主。否定一枚钱容易也不容易。张口一个假字,谁都会说,但要说清假在哪里,什么原因就不容易了。这是真假行家专家的根本区别。假专家一问就烦,真专家有问必答。我真诚地希望我的朋友都成为真专家,不要成为假行家。

一枚契丹大字“天顺皇帝”金钱,引出这么多闲话,实在对不起大家,耽误了一大家的宝贵时间。其实絮叨了半天,归纳起就是一句话:辽契丹钱币研究与其它钱币不同,千万不要以研究其它钱币的方法来套它,那只能是白累了自己,坑坏了钱币,对不起祖宗,糟践了儿孙。切记,切记!让我们共勉。

契丹大字“天顺皇帝”银钱考

有幸两见两枚契丹大字“天顺皇帝”银钱。首见的一枚契丹大字“天顺皇帝”银钱,是天津资深女收藏家郭女士的藏品。今年夏天,郭女士随我天津的两个朋友光临我的蜗居,出示一枚银钱让我鉴赏。我接到手,第一眼就让我惊愕万分,折十大型钱上四个楷体契丹大字,在黑黝黝的银锈中闪着神秘的光芒。细看四个契丹大字,认出是顺读“天顺皇帝”。这四个字虽不复杂难认,但这四个字在钱币上的出现,却开创了中国钱币一个新品种,“皇帝尊号钱”的诞生。另一枚契丹大字“天顺皇帝”银钱,是上个月我的一位挚友陈先生发给我鉴赏的,锈色、品相比郭女士银钱略好。钱的后背都镌刻有“二龙戏珠”图案。

契丹大字钱,在近年曾出现过一对“敕封国舅帐”和“拔里详稳”的敕封金钱。我已经在《一对契丹大字金质对钱的推测》一文中予以考释,它们和这两枚契丹大字“天顺皇帝”银钱的发现,再次证明契丹人对契丹文的重视远远超过对汉文的重视,他们把契丹文用到一切重要贵重器物,重要文书,重要碑帖,重要场合,其中对“国字”契丹大字的使用更为郑重神圣。这体现了契丹人对自己民族文字的自豪感,也反映出契丹人在把契丹文字创制颁行时,亦赋予了它们神秘的宗教色彩,以至造成了契丹字钱币使用范围的狭窄。

契丹文字在钱币上的使用情况,太宗即位的天显二年是个分水岺。太宗前的时期,即太祖时期和太祖以前时期,契丹文钱币用于流通的现象比比皆是。907(太祖元年)-920(神册五年)间,已发现的十几种契丹文钱币,都有长期流通使用的痕迹。而在太宗皇帝登基以后,情况发生了变化,契丹文钱币逐渐退出了流通领域,被人为地捧上神坛,成为契丹皇帝宣传皇家思想,教化臣民,传达王命,赏赐功臣,宗教祭祀等的专用工具,其钱币功能被大大弱化。太宗朝以后的各朝契丹文铜钱,很少能见到有流通行用痕迹的,原因盖出于此。

辽太宗把契丹文钱神圣化的行动,是他造神运动的一个步骤,他继承太祖“一统天下”的遗志,秉承父皇“化祖为神,化家为国”的战略,把和太祖有关的一切,都冠以神的光环,把它们抬上神坛,让所有人顶礼膜拜,目的就是把耶律皇族子孙天神化,赋予他们以“神授皇权”合理性。契丹文钱币被赋予传达神的旨意的政治使命,承担一般等价物的职责自然被取消了。辽代中后期契丹文钱币数量增加了数倍,可投入流通的契丹文钱币却越越少。当然由于铸造的金属货币,币材本身就具有价值,所以金银铜契丹文钱币,在贸易中亦避免不了有个别的钱币混入行用钱中流通。

契丹大字“天顺皇帝”银钱,应是辽穆宗即皇帝位,群臣上尊号“天顺皇帝”时所铸纪念钱币。钱背的“二龙戏珠”图案,是天下太平的征兆,预示着年年吉祥如意。《辽史》记述辽穆宗登基的情况是:“穆宗孝安敬正皇帝,讳璟,小字述律。太宗皇帝长子,母曰靖安皇后萧氏。会同二年,封寿安王。天禄五年秋九月癸亥,世宗遇害。逆臣察割等伏诛。丁卯,即皇帝位,群臣上尊号曰天顺皇帝,改元应历。”

辽穆宗耶律璟是辽朝皇帝中被众史家一致认为昏庸无能的君主,被称为“睡王”。说他酗酒怠政。《辽史》作者们对穆宗的评价竟是:“穆宗在位十八年,知女巫妖妄见诛,谕臣下滥刑切谏,非不明也。而荒耽于酒,畋猎无厌。侦鹅失期,加炮烙铁梳之刑;获鸭甚欢,除鹰坊刺面之令。赏罚无章,朝政不视,而嗜杀不已。变起肘腋,宜哉!”实际的、真实的“天顺皇帝”是真的如此不堪吗?

兴宗时的大文学家萧韩家奴却不这样认为,一次兴宗皇帝问他:“我国家创业以来,孰为贤主?”韩家奴以穆宗对。帝怪之曰:“穆宗嗜酒,喜怒不常,视人犹草芥,卿何谓贤?”韩家奴对曰:“穆宗虽暴虐,省徭轻赋,人乐其生。终穆之世,无罪被戮,未有过今日秋山伤死者。臣故以穆宗为贤。”帝默然。

萧韩家奴是位正直的历史学家、政冶家,曾任翰林都林牙,他敢当兴宗面称穆宗为兴宗前六帝中的“最贤明之君”,如果不是事实,他的脑袋必然搬家。他列举的穆宗的贤明之事“省徭轻赋,人乐其生。终穆之世,无罪被戮,未有过今日秋山伤死者”,因证据凿凿,令兴宗无言以对。从中我们也可以看到几点有关穆宗的真实信息,一是穆宗时省徭轻赋,老百姓生活较轻松欢乐;穆宗虽然暴虐,但不杀无罪之人;荒耽嗜酒,实为无为而治,停止南征,休养生息,于国于民均有利。

近年有李桂芝先生认为“应历十九年(969年)的小哥、花哥和辛古行刺辽穆宗,不是奴隶起义,而是由萧思温、韩匡嗣、高勋、女里和耶律贤精心安排的夺权活动。”(李桂芝:《辽景宗即位考实》,《学习与探索》2006年第6期。)对照萧韩家奴讲述的历史和被史官歪曲的《辽史》,笔者相信李先生论述是真实的。歪曲、贬低、污辱辽穆宗的始作俑者就应是组织弑杀活动的辽景宗耶律贤。

纵观辽穆宗的一生,他应算是一个‘难得糊涂’的大明白人,有着大智慧的合格君主。他适时停止了消耗巨大,使民生凋蔽的南征,减少人民徭役和赋税,让百姓安居乐业,休养生息。明智地决定,尽量地避免与中原后周朝廷的冲突。在国内管理中,有所为有所不为,一切为了国内安定,一切为了经济发展。为了对付怀有异志的反对派,他以退为进,以每天除了睡、就是酒喝的烂醉如泥的表相迷惑对手。对针对他的各种阴谋活动,淡定坦然,一次又一地挫败了对手的阴谋、安然渡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政治危机。这怎么是一个‘睡王’能做到的呢?事实证明,真正活在睡梦中的人不是辽穆宗,而是这些自诩为清醒的人。

契丹大字“天顺皇帝”银钱,能在给辽穆宗以恰如其分评价的今天现身,应是耶律璟在冥冥中对李桂芝等学者感谢之情的表现。对一个被泼满污秽的历史人物,还其本来面目,是每个有良知历史学家责任。同样,为一个被贬低丑化歪曲的古代民族,恢复真实的历史,亦应是每个有良知历史学家义不容辞责任。契丹大字“天顺皇帝”银钱的价值,就在于它引导人们还原了一段契丹文明的历史,讲述了一个年青的契丹皇帝可悲可泣可恨可爱的复杂的一生。